「就是這裡了。」 當她們站在一棟破舊的建築物外頭,子瑜小聲的宣布著。因為窘困,她不自覺地低下了頭,假裝在數著覆上鞋尖的沙塵。

 

  這個不像家的家,別人看了,大概也都會在心中恥笑著吧?

 

  然而,南仍然保持著與平日無異的一號表情,什麼都沒說,只是靜靜地觀察眼前的建築物。看了一會兒後,她的眼神瞬然黯淡下來。南在心裡想著:『這裡,真是一點都感覺不到家的溫暖呢。反而,聞起來很詭異,到底,發生了什麼事?』

 

  突然,南回過神來,輕聲問道:「那是什麼聲音?」子瑜抬起頭望向南,看著她下巴緊繃的肌肉線條,因咬緊牙關而顯露出來。

 

  輕微皺起兩彎柳眉,子瑜向房屋走去,想要弄清楚讓女孩露出警戒的神情之來源。然後,她聽到了那個開啟惡夢的響音。

 

  玻璃碎裂的聲響。

 

  就算清楚的知道進門後會發生什麼事,子瑜依然強抑住雙手的顫抖,握住了門把。深吸一口氣,子瑜試著利用掌中的冰涼鎮定慌亂的心,準備走入那籠罩她一生的陰影之中。

 

  南已經幫助她太多了,她不希望再讓恩人牽連進自己的痛苦。欠的太多,她會不知道該怎麼還給她的。

 

  回過頭,露出看似毫無瑕疵的笑容,子瑜轉開門把,對站在外頭的女孩說:「沒什麼。謝謝妳陪⋯⋯」在踏入黑暗之前,他感覺到一隻溫暖的臂膀摟住自己的腰部,將她向後拉回原本的光亮。

 

  當那同樣溫熱的掌輕輕撫著她的臉頰,子瑜更是睜大了那明月似的雙眼,低下頭,她對上的,是南誠懇並堅定的眼神。

 

  那種為她帶來麻煩之虛假的碰觸,根本無法與這溫柔的輕撫比擬。明明都是人與人之間的接觸,然而,南卻總能給他不一樣的感覺,讓子瑜渴望⋯⋯更多⋯⋯

 

  掌下的面龐開始發燙,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又開始瘋狂的跳動著。子瑜甚至能感受到色彩鮮豔的蝴蝶振著薄翅,在胃裡頭狂亂舞著、撲騰著。

 

  這種感覺好奇怪⋯⋯是生病了嗎?

 

「別對我說謊。如果發生了什麼事,妳都能跟我說,知道了嗎?」那炙熱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,那種溫度讓她身子一軟,感覺整個人都要融化了。撇開目光,子瑜緩緩吐出令她感到羞愧的事實。

 

「嗯。我哥哥⋯⋯他⋯他又喝醉了⋯⋯」她似乎能感受到字句流出舌尖時的骯髒,厭惡的感覺又擴大了長年沉伏在胸口裡的自卑。

 

「他喝醉後,會怎麼樣?」從女孩吞吞吐吐的樣子,南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件好事。

 

「就只是⋯有時候會⋯⋯打我⋯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。」

 

   再次望向了那棟樓房,南的目光愈發冷冽。將注意轉回女孩身上,她握住那因恐懼而變得冰冷的手,堅定的說:「我,絕對不會讓妳回去那間屋子裡的。」

 

  在子瑜任何能夠提出問題之前,南已經把女孩拖到人行道上,不希望在她哥哥被酒精給控制大腦的時候,讓她靠近這裡一步。

 

「等等!那⋯⋯我們要去哪裡?」被比自己矮了一截了人兒拉著走,子瑜不斷的被自己的長腿給絆到,好幾次重心不穩、差點跌倒。而好不容易,一直著急想離開這裡的小企鵝終於發現到自己的失態,才停了下來,幽幽的說:

 

「我家。那裡安全多了。」

 

 

「你確定這樣沒問題嗎?」

 

  南推開了家裡的大門,似笑非笑的看向女孩,輕挑起柳眉,邀請他進來自己的小窩。然而,較高的女孩只是怯怯地站著,一動也不動。像是已經種在門檻前面的萬年神木般,已經扎根於地板裡。

 

「當然!絕對可以的,對!咳,來吧子瑜!」乾咳幾聲,南突然發覺自己有些表現得太過興奮了。有些窘困地輕輕揪了揪衣角,她瞥過頭,裝作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,便將另一個女孩拉進屋裡。

 

「南?是你嗎?」一個女人的聲音、伴隨著鍋碗瓢盆敲擊的聲響從廚房傳來。子瑜猜想,那應該是南的媽媽吧?

 

「是我。」南提高音量了回答道,一邊彎下腰幫忙女孩擺齊鞋子。子瑜看著南在協助她時,仍牽著自己的手不放,不禁嬌羞一笑。

 

「南?」被認為是南母親的女人又再問了一次。

 

  無奈的嘆口氣,南只得往廚房又走近了些,對著不斷傳來陣陣香味的來源說道:「我回來了媽咪!」話才說完,他又像想到什麼似的,補了一句:「而且我還帶了一個朋友回來。」

 

「南,你知道我跟你說過那個林娜璉⋯⋯喔!這是誰?」擦乾覆滿水滴的雙手,一位女人走了出來,柔和的眉眼微微蹙起,小動作裡明示著她對南說的話感到十分不悅。但在看到子瑜的剎那,滿谷的厭惡被驚喜給取代,女人審視著眼前的人兒,回復到溫和的樣子。從他們相似的五官與舉手投足,子瑜可以一眼認出她的確是南的母親。

 

「她是我的新朋友,她叫周子瑜。」

 

「那好⋯⋯你們兩個開心玩吧!對了,別忘了拿些小餅乾去吃喔!」女人塞了一盤剛出爐的手工餅乾到子瑜手上,誘人的甜香瀰漫在空氣之中,讓她倆不自覺深深嗅聞著。看到這個場景,南的媽媽露出了淡淡微笑,便哼著小調,又回到了廚房,留下他們兩人獨自站立在廚房門口。看來,南的母親很喜歡子瑜呢!

 

「走吧,回我房間。」

 

「嗯。」

 

  跟隨著南一同走上延伸至房間的階梯,在路途中,子瑜一邊保持著盤子的平衡,一邊默默地思考著:『為什麼,南的媽媽會如此討厭娜璉呢?』

 

  疑問如一團謎煙,盤旋在她的腦海裡。雖然答案已經隱隱約約的有了影子,但它仍然是模糊不清,就和南一樣,令人難以看清。

 

  思考到一半,她感覺到南突然停下了腳步。幸好及時煞車,子瑜差點就讓手中的小山發生崩塌意外。穩住了手腳,她仰起頭來,所有的注意力便被南的房間給完全吸引走了。剛才在腦中奔騰的想法,也早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。

 

「哇⋯⋯」子瑜不自覺的發出了驚嘆聲。當她踏入房間內,眼睛便為之一亮,並立即羨慕著南所擁有的。畢竟,這間房間裡的舒適與華美,是她一直無法擁有的渴望啊。

 

  才回到房間,南便直直的走向那寬敞的柔軟,想也沒想,便往上頭一倒。蜷縮成一顆小球,她埋在棉被裡頭,找到最舒服的姿勢後,滿足的蹭了蹭,便停止了蠕動。看到這幕,子瑜不自覺因為南的可愛,而發出咯咯的笑聲。

 

「你想要做什麼都可以,就當作自己家吧!我不在乎。」放鬆地躺在床上,南如夢囈般喃喃道,連雙眼都懶得睜開。站在夢鄉的門前,他已經準備好要進入深眠之中,什麼事,她也都不管了。

 

『如果妳不在乎的話,為什麼要擔心我的安危呢?』子瑜暗暗地思考著,試著去解開

「名井南」這個神秘的謎題,但還是太難以理解了,這一切。這個女孩擁有最少,甚至幾乎沒有的生存動力。她總是在打瞌睡,並且絲毫不在乎身旁發生的任何事情⋯⋯ 然而,在幾天前,他卻在黑髮的女孩面前展露出那個把「舊名井南」給完全替換掉的新面貌。放棄自己的睡眠去救溺水的她、為她挺身站出,趕走那群剽悍的足球隊,還有確保她不會受到那酒鬼哥哥的任何傷害。子瑜發現南總是會在她身陷危難時,褪去那懶散的個性⋯⋯

 

  所以,這樣代表,他對南來說,是特別的存在,是吧?

 

  隨意地在房間裡遊走,從牆上一張張的海報,遊覽到立在書桌上的照片。看著南小時候的照片,她不禁露出了微笑— 相片裡年幼的南才剛換牙,但缺少牙齒似乎無法妨礙到她,依樣對著鏡頭,露出陽光似的笑容。

 

  接下來,子瑜慢慢的走到幾乎被書本塞滿的書櫃前,讓指尖滑過高低不平的書脊,越過書本串起起伏的山脈,感受著不同書皮擦過肌膚,不同粗細的觸感。瀏覽著本本的書籍,她默默的因為南對書的品味,幫這隻企鵝定下了「書呆子」這個稱號。

 

  然後,她的目光就這麼停留在一本特別的書上。

 

  歪著頭,她睜大了眼,仔細的觀察著這本與眾不同的大書。光從那被歲月摧殘到破損的書脊,她就能知道,這是一本非常⋯⋯非常古老的書本。

 

  伸手把它從原本的位置抽出,她呼—地吹開那層覆蓋在它的表面上的塵埃,揮去仍停留在書本的黑灰,並唸出印在封面上大大的燙金字體。

 

「七個惡魔⋯⋯」好奇地翻看著奇異的書本,她她低聲自言自語道,準備一探這本書的真實面貌。

 

  然而,在能翻開那本書之前,南迅速的阻止了她的動作。一陣天旋地轉,視野變得模糊,子瑜感覺自己的背脊撞上了木製的桌面,發出了「碰!」的聲響。抬起頭往上一看,她直直看入了充滿游移的金色陰影的瞳孔,不自覺發出一聲輕嘆。那抹異色隨著他們的靠近,漸漸消散,融進原本的色調之中。雙手壓著桌緣,臀部兩邊。

 

「不要碰。」因為剛睡醒而溫熱的鼻尖蹭過耳鬢,略微嘶啞的氣音混著南的氣息,掠過耳邊敏感的肌膚,揚起一波波愉悅,湧流在身體的感知、在胃裡炸裂成煙花。她很享受他們之間的距離,因為能感受到互相的溫度,及那一吐一息,都讓他眩然欲醉。

 

「那⋯⋯那本書?」子瑜結結巴巴地問道,不明白為什麼這本舊書會對南如此重要。

 

「對⋯⋯ 所以不要碰,這不是讓你看的東西。」

 

「那有誰能夠看呢?」當南越來越接近時,後悔之意頓時湧上心頭。他們的身軀貼緊著對方,子瑜能感受到南散發出的怒氣。發出陣陣低吼聲,她明顯地被女孩的問題給冒犯到了。緊閉著雙眼,恐懼滲透進子瑜的骨子裡,畢竟她無法預測南的下一個動作,也清楚的知道她的潛在危險。更何況,她可是曾經親眼目睹那些傷害。

 

  溫熱的水氣規律的沾染唇瓣,一層薄薄的水霧濕潤著因緊張而造成的燥熱。子瑜試著去忽略南突然發出的一聲輕笑,但依然於事無補。

 

「放輕鬆⋯⋯」清晰並明瞭,柔軟的字句絲綢般流出舌尖,他的感覺神經因滑入胯部間的大腿而愈發敏銳,南的一舉一動都如慢動作電影般,放大在眼前。

 

「我不會傷害妳的⋯⋯子瑜。」

 

 南緩緩地後移,當她看到女孩可憐的樣子,不自覺露出了惡魔似的笑容。珍珠白的貝齒輕咬著下唇,身體瑟瑟發顫,不知道為什麼,這樣反而讓一種奇怪的慾望湧上身軀,漸漸的削弱著理智。讓她想要在這裡,直接要了女孩,讓她完全的成為自己的人。

 

  南內心在糾結著,她想要吻到讓子瑜感受不到氧氣的存在,失去了所有的知覺。但是她又不希望就這樣向魔鬼的誘惑投降,並讓情慾瀰漫在空氣中⋯⋯ 嗯,這不是她的工作,這是第一個惡魔的專業領域。

 

  在南能夠更進一步前,突然,一旁的書桌,傳來細微的震動聲,打斷了兩人的動作。同時轉過頭去,他們瞇起了眼,仔細閱讀手機螢幕上閃爍的新訊息。

 

 

*發訊人:三歲的兔子

   

我們還是要7看電影,還4要取消?

 

 

「額!我忘記了⋯⋯」南惱怒的發出一聲低吼,留戀的看了看身下的人兒,然後才依依不捨的慢慢退開,一把抓過那個破壞氣氛的罪魁禍首。

 

「所以⋯⋯你要怎麼回覆她?」子瑜拂著胸口,還在試著讓自己的身體從方才的驚嚇中平復。不自在地撇過目光,細長的手指交纏成麻花捲,和他內心呈現一樣的狀態。

 

「我會跟她說取消⋯⋯」

 

「不行!妳應該要去好好玩的,南。不要因為我而爽約。」

 

「可是妳的哥哥⋯⋯」

 

「沒關係的,小企鵝。我已經習慣了,所以,好好享受妳的電影吧。」

 

  南低下頭認真的沈思著,緊握的拳也逐漸放鬆,但掌中仍因為掐進肉中的指甲,留下四個深深的月牙印子。露出無奈的表情,輕輕的搖了搖頭,在女孩的堅持下,她也只能妥協。

 

「好吧。我會順路載你回去。」

 

 

「妳真的確定嗎?子瑜。我不希望妳受到任何傷⋯⋯」

 

「天,以一個一天到晚都在睡覺的人來說,妳有點杞人憂天了。」

 

「只有關於妳的事,我才擔心。」南簡潔的回答,卻讓子瑜紅透了耳根,但她似乎沒發現女孩的異狀,又接了下去:「我想確認妳是安全的。」

 

「我會的,Minari。所以,別這麼擔心,好嗎?我會沒事的,要跟娜璉學姊玩得愉快喔!」子瑜說完後,便推開了門,急著逃離車內曖昧的氛圍,更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。

 

「等等我會傳訊息給妳,確認妳沒事的。」南在車門關上前,對著有些扭捏的人兒說道。在她離去前,更不忘露出了迷人的微笑。

 

「好!拜拜」

 

  藍色福斯就這麼往下一個目的地奔去,留下子瑜一個人愣愣的站在人行道上。染上雙頰的緋暈遲遲消褪不去,她目望著漸漸化成一個小點,然後消失在遠方的南,小腦袋卻仍然是一片渾沌。就算試著放空那些胡亂奔騰的思緒,方才的畫面依然揮不去,不斷浮現在腦海之中,讓她的心跳起起伏伏的亂舞著。

 

  她是唯一能將懶散從南身上抽離的那個人。

 

  子瑜喜歡,也很樂意成為這樣特殊的存在。

 

-

 

  將汽車停靠在兔子女孩家附近的人行道旁,一如往常的,南慵懶的趴在方向盤上,奶貓似的瞇起雙眼,再目不轉睛的盯著娜璉家的大門,耐心等待著女孩的出現。在這段空檔裡,偉大的睡眠之神又再度佔領了她的身體。忍不住打了個呵欠,她還是抵不過睡神的誘惑,漸漸闔上雙眼。迷迷糊糊中,當她快被拉進沉眠之前,那扇快被望穿的鐵門終於被推開了。開心的揮舞著小手,她總算能早早看完電影,就趕緊回家繼續補眠。然而,興奮的情緒在她看到了那個同著娜璉離開的身影時,一瞬間便沉若死灰。

 

  湊崎紗夏⋯⋯也就是第一個惡魔。

 

  就算沒有看到正臉,南也能從那婀娜嫵媚的姿態辨認出那人的身分。靜靜地從遠方觀察正在談話中的兩人,雖然她無法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,但是南能保證,由那個心懷不軌的眼神來判斷,他們私下應該是完成了什麼不討喜的秘密協議。

 

  手心滲出一層薄薄的汗水,骨節泛成生硬的死白,她的全身都因為狂怒與焦躁而顫抖。就算這是既定的事實,南仍不願相信剛才所見的景象。她想起媽媽不久前的警告,雖然已知這是早晚會發生的事,只是⋯⋯她還是沒有預料到這一天會這麼快就來臨。

 

「該死!不不不不不不!拜託,不要是現在啊⋯⋯」細微的碎裂聲從方向盤傳來,南才意識到自己的掌心因為過度使力而發紅。輕吐一口氣,她狠狠地踩下油門,想儘最快速度趕回家。靛藍色的小車在街道上奔馳著,輪胎猛烈刮磨著柏油路,遺下兩道裊裊白煙,與尚存的熱度。

 

  啊。果然,該是時候作好準備了。

 


 

顆顆顆,我終於更了

 

這篇其實滿早就翻完

只是我有文字潔癖,潤不滿意就會改改寫寫(加上混了一點),到現在才完成,抱歉

 

感謝我家親愛的一直催我更啊哈哈哈

雖然說讓我更不完很大部分也要感謝你❤️

好啦

下次月底見啦啦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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