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唉⋯⋯」

 

  回想著早些時的對談,她用力的思考著到底該怎麼做,才能解開這團混亂,但這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詛咒——當越急躁的想完成一件事,反而會變得更糟糕。熱鍋上滾燙的混亂,差不多是如此吧。

 

  未乾的淚跡垂掛眼角,幾滴晶瑩鑲在纖長的睫毛上,如晨曦裡甦醒的露珠。微微的緋色漾上眼周,柳眉微蹙,讓她自然地散發著一種柔弱的美感。總是沐浴在柔和的薄陽之下,名井南的肌膚卻不曾為黑黝染上,反倒若凝脂白皙透亮,但又帶著些病氣的蒼白感。

 

重新將不經意流露出的蒼老和傷愁深埋眼眸,那琥珀般澄澈的瞳裡重新映照出這院子的景色。隨手摘下幾葉迷迭香,用指尖揉捻開來,獨特的氣味立即撲鼻而來,擴散四周,而那樣的異香,就和名井南平日身上的氣味如出一徹。

 

這裡,是屬於名井南的秘密花園。

 

仰躺在滿園繁彩之中,名井南闔上雙眼,捕捉著鳥兒的啾啁聲,隨著大地的脈動一同吐息,融入了這片她親手培育出的小天地裡。剛被剃了平頭的小草透過單薄的衫,輕輕地扎著背脊柔嫩的肌膚。刺刺的,但名井南很喜歡這樣的感覺,就像被那頑皮的傢伙偷偷搔癢著。沉浸在自然之中、和牠們嬉戲玩鬧,煩雜的情緒也會漸漸的被沈靜撫平。對名井南來說,這是讓心穩定下來最好的方法了。

 

雖然,她希望俞定延也能在這裡。只是,那傢伙無法時時都待在身邊,所以一定得學會靠自己,不能總是倚著他的肩膀呀。

 

單薄的水氣沾染手心,涼意隨著毛孔滲進身體裡,驅散炎熱的暑氣。

 

一隻青藍色的蝶緩緩的飄落在鼻尖上,閃耀著淡光的翅膀一開一闔的,讓名井南露出了笑容。她一直都覺得很神奇,擁有著這樣枯朽腐爛的內心的她,卻能栽培出各樣的奇花異草,甚至是從死神的手上,撈回那些已經在奈何橋邊緣徘徊的植物們的命。

 

或許是因為,她的活力都轉移給那片春色了吧?所以,把自己也犧牲進去了。

 

若說花草是她從小到大的夥伴,這樣也不為過,畢竟名井南連血液裡,都混雜著植物的。或許是因為淵博的生物知識、或許是多年的種植經驗,對她來說,這些都是生活中的不可或缺。雖然說她不至於像林黛玉葬花那般癡狂,不過身邊的人認為,名井南就算還沒到花癡的程度,但也相去不遠了。

 

她和旁人說過的話,大概不與那些一輩子都只會沈默的傢伙多。因為名井南總覺得,用「心」來對話,比藏著人性複雜的言語來的真誠。不用去臆測、也不擔心會帶來什麼影響,感覺是會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,可是,很多人都沒發現到這點。它們懂她,她也懂它們,不經由聲帶發出的溝通,而是藉由觸碰與感受,這樣的交流,勝過一堆包裹得失了真意的文字。

 

雖然是這樣說,但這世界還有這個例外— 俞定延。

 

名井南喜歡俞定延的聲音。不是那種清亮的嗓音,反倒帶著些許的磁性,而且,就和她的個性一樣,總是透著一絲溫柔和溫暖。所以,不管她說了什麼,南都覺得是種耳朵的幸福。可能是和客戶對話的時候;可能是因為有點懶散的小個性而引來的碎碎唸;可能是在聽到喜歡的歌而和著一同歌唱的時候,總之,就是很喜歡。

 

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,俞定延一直都處於忙錄的狀態,身旁的人總懷疑她根本是台不會停止運轉的工作機器,連飯都不用吃的那種。但南知道,她只是十分享受這份工作而已,以及早早訂下的人生規劃,那些每日的焦頭爛額,都是在為了未來努力打拚著。

 

不知道為何,名井南被這樣的她給吸引著,工作狂的個性。在自己的領域上發光、發熱,心無騖地朝著理想前進,她尤其喜歡盯著那認真的側臉,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,從閱讀文件的專注眼神,到思考時咬著指尖的樣子,都不自覺地令臉頰微微地發紅。

 

當然,表面上的名井南看起來還是一貫地平靜、冷若止水。優雅地翻閱著手上的書本,不時還會在筆記本上塗塗寫寫,但寫了什麼呢,嗯。

 

 

「小南,你的書拿反了。」

 

「才沒有,我是在換個角度看世界。」

 

 

雖然忙錄,俞定延還是會抓住空下的時間去看看自己的女孩,畢竟,還是會想念她的嘛。對名井南來說,她們的相處時間十分珍貴,那個大忙人的行事曆總是密密麻麻的,要有空閒的時候幾乎是很困難的。所以,就算只是一起待著,她都覺得很開心。

 

可能小倆口會選擇一整天賴在家裡,而平日早起的名井南會在這時耍點任性,等到太陽揪著小臉頰要她起床時,才迷迷糊糊的伸個懶腰,開始這一天。當然,他們偶爾還是會出去走走晃晃,或是一起在名井南的院子裡東忙西忙,把全身弄得髒兮兮的,汗水浸濕了衣衫才甘願。回到家後常洗完澡後,就累得呼呼大睡,直到陽光落下時才又輾轉醒來,繼續著夜晚的閒適。

 

啊,突然地想她了,該怎麼辦呢?

 

「在想什麼?」一個上下顛倒的臉突然出現在視野裡,將名井南從千絲萬縷的思緒中抽離。嗯,就算是反過來的俞定延,果然還是一樣好看呢。那笑容仿若陽光明媚,燦爛能揮去潛藏於暗處的苦澀。名井南吐吐舌,淘氣地對著那人說:「給你猜。」

 

「只准你想我,所以不猜。」頃身印下輕柔一吻,俞定延在女孩身邊的空位躺下,也不管草地是否會弄髒那潔白的襯衫。她們就這樣一起仰望著清澈湛藍的天空,沐浴在陽光之下,任清風輕搔著肌膚。

 

「幼稚鬼。」

 

轉頭望向緊靠著自己的女孩,俞定延厚臉皮地在她的胸口蹭了蹭,稍微孩子氣的說道:「也只有在你面前才這樣,take this or leave me。」那人特有的香草味在鼻腔散開,輕輕淡淡的,就和名井南一樣。或許帶給人的不是強烈的感受,卻足以讓每顆細胞留下記憶,空氣之於人,這樣感覺吧?

 

「知道的嘛,才不走。」其實名井南也很喜歡這樣的俞定延,這樣會撒嬌的她。處於少有的閑靜之中,就算只是靜靜待著,她就覺得很幸福了。光是俞定延的存在,就已經是強化心臟的最佳良藥。

 

只是,名井南同時又害怕著這樣的沈默。她在想什麼呢?是不是有煩惱呢?還是,什麼都沒在想?

 

算了,就這樣吧。

 

就算有了千百種可能性,名井南還是想不出答案,只能讓那些問題盤旋在腦海中,陪伴著她。

 

吃完晚飯後,他們便跟兩團爛肉一樣,癱坐在沙發上,依偎著彼此。電視正在放映著迪士尼的動畫,起初名井南還很認真的盯著螢幕,跟隨著劇情而起伏,直到看見俞定延的眼神。

 

雖然眼裡反映出的是電影中的畫面,但她知道,女孩的心思並不在上頭。雖然對於開口還是會感到畏縮,但名井南決定鼓起勇氣,輕聲地問她:「延,你在想什麼?」

 

「嗯?沒事。只是累了,想靜靜的休息。」

 

「嗯。」

 

「嗯。」

 

果然,還是不知道呢。

 

就像以往一樣,總是說:「我知道了」或是單薄的詞句,名井南還是什麼都不知道。他不知道俞定延在想什麼,或許,就和她看不透名井南的冷淡一樣

 

 

雖然說,朴志效是很習慣名井南在她家出現沒錯,尤其是俞定延出差的時候,他特別喜歡帶著一束鮮花來訪,只是今天的狀況,是他從來沒有遇過的。夜晚意外的來訪,連隨身行李也沒帶來。進門後,就只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,看著前方的空地發呆。要是是平常的名井南,她一定會早早就洗好澡,纏著朴志效陪她打電玩。

 

「吃飯了嗎?」

 

朴志效只是隨口問道,但他沒料到,這樣稀鬆平常的問句,卻好像讓名井南看到恐怖片一樣,嚇了好大一跳。經過嚴厲的逼問後,她才諾諾的抖出整天下來只吃了一片吐司的事實。

 

一邊碎唸著不照顧自己之類的話語、手上一邊忙著料理,朴志效微微皺起眉,望向了在客廳裡依然直挺挺坐著的女孩。『事情有點不對勁。』她暗暗地想著。穿著小花圍裙,朴志效端出還冒著輕煙的湯麵,放在名井南面前,輕聲勸著:「吃點吧,再這樣你的胃會承受不了的。」

 

「嗯⋯⋯」

 

知道沒有妥協的空間;而且,志效煮的食物實在是太誘人了,她僵硬地舉起筷子來,小口小口地咀嚼著混合著肉塊和蔬菜的麵條,乖乖地祭那空了已久的五臟腑。但是吃了幾口後,或許是碗裡的食物太過滾燙,一層濛濛的水霧漾上雙眼,模糊了視線,嘴裡的美味也頓時失了本色,變得無味。

 

停下進食的動作,名井南,雙肩不停的顫抖著。看到這幕,志效選擇了沈默,只是傾身把女孩抱個滿懷。輕輕的撫著那明顯突起的背脊。她心想:「什麼時候,這孩子瘦成這樣了?」本來就纖細的她,雖然被衣物遮掩住,但是,現在那背骨的輪廓又更加深刻了,像是隨時會刺穿那層單薄的肌膚。

 

心疼,但除了心疼,志效不知道能怎麼做。

 

一陣沈默後,名井南突然抬起頭來,緩緩地吐出話語來:「志效,我累了,我能不能,不要再繼續這樣下去了⋯⋯。」

 

「為什麼連呼吸都得這麼用力?為什麼連想好好活著都這麼困難?我真的好累。」

 

「能⋯⋯能不能跟我說一聲,我已經做得很好了?」

 

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愁意,眼角噙著淚光,朴志效輕輕地的摸了摸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,溫柔地對著女孩說:「小南。你已經很棒了喔,乖孩子。我們家南,已經做得很棒了。」

 

這些話語不只解開了眼眶的枷鎖,也崩解了在她心中那座擋著脆弱的高牆,豆大的眼淚似兩道狂奔的河般,順著雙頰源源不止地滑落。名井南像孩子一樣,埋在女孩的脖間放聲痛哭,抽泣中混雜著零碎含糊的言語,但朴志效就任著她發洩,也不管涕淚沾溼了身上的衣服。

 

長大嗎?太痛苦了。

 

還來不及經歷當孩子的天真,就被迫換上一副過大的皮囊,而那個幼小的靈魂,就這樣埋在心底。然而,時不時她還是會偷偷的期望著,可能有這麼一天,一個人願意在她脆弱的時候,獻上一個大大的擁抱或是摸摸她的頭,而不會因為這樣的一面而離去。

 

這是她唯一的願望,小小的,卻特別困難。

 

- 

 

昨晚大概是這陣子以來,名井南睡得最好的一次吧?也是,聲嘶力竭地哭完一場後,幾乎就精疲力竭了,腦子也就沒法子再胡亂思考。洗完澡後,才一碰到柔軟的床墊後,她自然而然就進入了夢鄉。

 

因為還得上班,名井南早早就起床梳洗,留下紙條跟一份火腿三明治給還在睡夢中的朋友,便回到了她的花店裡頭。

 

God效:

抱歉,昨天嚇到你了吧,還有那件沾滿鼻涕跟眼淚的衣服kkkk

下次出去再請你吃好吃的(wink)

然後,真的很謝謝,我沒事:)

 

 

雖然才剛經歷了昨晚的混亂,名井南還是很快地就進入了狀況,就好像那些糟糕的事都只是一場夢,當天光乍現,便會煙消雲散。雙手流利的整理著剛送來的花花草草,修剪著殘枝與壞去的部分,她同時也在腦中設計、編排著新的花作,說這是欽羨的天賦,更像是她為了這些幾乎投注了所有得自己,表面上的渾然天成,都是用時間和心力所換來的。

 

環視著店裡的一切,驕傲的神情盡在眉宇之間,畢竟,這可是他的嘔心瀝血之作啊。藍色的色調,整齊,一塵不染,香味縈繞,涼。各式各樣的花卉排排挺立在長盆裡頭。店內所以零零散散的雜物都疊在兩旁的高架上。

 

看向那把躺在角落的金屬梯,名井南苦惱地嘆了一口氣,朝著它走去。經過長年的摧殘,梯子的表面散布零零星星的斑駁的繡紋,接合處也已經鬆動,但因為很少使用到,所以名井南一直就沒有把更新這件事放在心上。只是,今天那個固執的老婆婆特別堅持,要求要帶那個放在店裡已經生灰的過時花瓶為她包裝,不得以之下,只能夠動用這個老傢伙了。

 

搖搖晃晃的爬上最高的頂端,不知道為什麼,名井南總覺得有點不安,心臟跳動得很不平常。

 

「要是那個長腿的傢夥在,那該有多好。」

 

 

俞定延對她來說太重要了,是唯一的逆鱗。言語、表情、一舉一動,只要是關於她的,總能夠觸動到那根最纖細的神經。她太在乎那人的感受,深沈的不安總讓隱匿於腦中的想法像發了根的野草,瘋狂的延展、生長,佔據名井南的思考,根本沒法控制,不管再怎麼試,它總是往最黑暗的深處走去。那天的畫面,又重新浮現眼前。

 

「你想走嗎?」

 

名井南知道自己內心的答案是否定的,卻依然選擇了沈默,她總是覺得自己拖累了俞定延,但還是不想放手。隨著這陣靜默,坐在沙發旁女孩的眼光也愈發冷冽。

 

「我知道了。」轉過頭去,他們彼此都沒看見那在眼角閃爍的淚光。

 

名井南沒說出口的是,這是在世界上,最後一件她會做的事。她從來都不想要離去,只是那些未知總是勒緊喉頭,哽住想吐出帶著愛的話語。它們說,自己不值得她的守留、她的愛,這樣的名井南沒辦法帶來什麼,她只是那人絆腳石罷。

 

因為沒說出口,所以變成了這樣的境界。

 

或許,當時她就應該直接說出來的才對。

 

矛盾的是,她同時也不希望俞定延是因憐憫而駐足。如果是這樣抱著這樣的理由,名井南寧願放開手,交還自由。腦中的千思萬緒糾纏成線球,她愈是想解開,反而又愈加的混亂。這些層層疊加的矛盾在她的腦中膨脹,夾雜著不同的聲音,有些柔和有些尖銳,混合後變得沉重污濁。

 

答案是什麼?不知道。

為什麼這麼做?不知道。

她還會在嗎?不知道。

 

什麼都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了。

 

「停下來!」名井南用力地甩了甩頭,似是想擺脫那些惱人的想法,然而,她忘了自己還站在梯子上這件事。那老舊的傢伙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,鬆動的支架搖晃著,而名井南的手上抱著沈重的花瓶,根本難以保持平衡。無法抵抗地心引力的呼喚,她朝著地表墜落,跟著老舊的瓷器,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
 

溫熱的液體從腦後滲出,浸溼了他的衣衫,在水泥地上暈染出血色的鮮花叢,倒映著那尚未整理完成的赤色玫瑰。

 

在黑暗襲來之前,名井南只覺得世界變得好安靜。聽不見外界的紛擾,聽不見他們的期待,也聽不見那些惡魔的細語。這樣,好舒服。

 

吶,就讓我睡一下吧。

 

 

「只是摔下來而已,沒什麼大礙啦。」摸摸還腫脹的後腦勺,刺痛的感覺讓他忍不住「嘶。」的倒吸一口氣,但名井南還是保持著笑容,試著讓那個已經唸了一個小時的女孩放下心來。

 

「什麼只是摔下來?我擔心到闖了不知道幾個紅燈,差點還被列入通緝名單裡。你真的是,從以前就⋯⋯」不管女孩的安撫,朴志效還是叨叨絮絮地繼續碎唸著,一邊為女孩削著手上的蘋果。

 

是啊,她怎麼可能不擔心?這一摔,可是讓名井南睡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醒過來,然後他醒來的第一句話,居然是:「我的花還好嗎?」因為失血過多,醫師還為她輸了血袋,才好不容易保住性命的。發生意外的時候,俞定延還在國外出差,臨時趕不回來,所以手術的期間,都是朴志效坐在手術房外等待著的。對他來說,名井南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,所以,他要怎麼不擔心?

 

「好嘛好嘛,我沒事,別擔心。就算你被抓起來,我也會想辦法把你保出來。」

 

「你到底在說什⋯⋯」

 

在朴志效能給名井南一個結實暴栗前,氣喘吁吁的女孩靠著病房的門框,撫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,她大概是跑過來的吧?拋下行李箱,她湊上病床前,一臉憂慮地說:「小南!你有沒有怎麼樣?人會不舒服嗎?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接到醫院的電話也沒說清楚。」 

 

「嗯?我只是從梯子上摔下來而已,現在已經好多了。請問⋯⋯妳是?」

 

一絲複雜的情緒閃過, 隨之而來的是深沈的傷愁,雖然臉上的表情依舊,只是眼神裡的淡然,卻是藏也藏不住的。

 

朴志效覺得很奇怪,名井南除了身上的傷口,應該是沒什麼大礙才對。這樣對談、相處起來,也跟平常沒什麼兩樣,但為什麼她會這樣回答呢?

 

「南,這是定延啊。你不記得了嗎?」

 

「是我啊,小南,我是定延啊。」

 

南像極了迷失方向的孩童,茫然地看著眼前焦急的女孩。她很努力得翻找著記憶中的蛛絲馬跡,然而,腦中卻仍是一片空白,就跟剛漆過的白牆一樣潔淨。搖了搖頭,她低下頭來,帶著歉意地說:「對不起,我真的沒印象⋯⋯」

 

「我們三個是大學同班同學啊,到現在我們還是很好的,畢竟,定延是你的⋯⋯ 」還沒說完話,短髮的女孩便朝著她使了個眼色,意示志效先不要提起兩人的關係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要這樣做,志效還是點點頭,默默地繼續為手上的水果削皮。

 

 瞄了手腕一眼,俞定延很自然地說:「啊,我等等還有事,先走了。祝你早日康復,名井南。」只是她沒注意到,自己西裝外套的長度足以遮掩腕錶,身旁的人當然也注意到這點,投來了困惑的眼神。隨手抓起行李,她點了點頭示意,便筆直的走出病房,頭也不回的往走廊盡頭走去。

 

「等一下!」

 

匆匆忙忙追了出去,但那人的腿長,腳速也快,她就只是一直走著,無視朴志效在後頭的呼喚。好不容易到了門口,俞定延才終於肯停下腳步來。

 

朴志效的胸腔裡微醞著忿火,她不了解為什麼俞定延會是這種反應?她可是名井南啊,可是她的愛人啊。

 

「為什麼不跟她說?」在俞定延轉身的那刻,朴志效才看見那眼眸裡又藏了更深邃的苦楚,燃燒著的氣憤頓時消散無蹤,取而代之的,是心疼。

 

露出淡然一笑,俞定延的眼角漾著淚光,風輕雲淡地回答道:「南還記得你,志效。但是,最親近的我卻被忘記了。說與不說,還有關係嗎?」

 

「定延,你也知道南是傷到腦部。忘記什麼,也不是她能夠控制的啊。我們試試看吧?南有可能就會恢復記憶了。」

 

「我再想想吧。公司還有事,先走了。」

 

點了點頭,朴志效一語不發,只是默默地思考著,也不再打算攔住女孩。目送那個離去的身影,她仰頭吐出一口長嘆,望著蒼穹不止變換的流雲,眼裡盡是無奈。

 

有時命運這件事啊,誰都無法插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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