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星的騎士

沒有人規定只有4/1可以過愚人節，只要日子不好過的時候，就當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吧。

***

3320線最接近九點的那班車準時在某辦公大樓對面的公車站停下，一名上班族打扮的女子在門打開的瞬間跳下車，卡著燈號由黃轉紅之間的幾秒鐘衝過路口，一個閃身過旋轉門進公司，擠進一班門快關上的電梯，抵達銷售部大門，打下上班卡，8點59分，完美。

「唷，God朴竟然打壓線卡，今天吃錯藥了嗎？」吊兒啷噹的語氣和身影從身後出現，帶著一絲戲謔。

朴志效咬了兩遍牙才忍著沒把對方手上的咖啡拍到雪白的襯衫上，「地鐵班次調度啦，在蠶室站停了十幾分鐘，要不是提早出門已經開天窗了。」

「都叫妳買輛車了，妳看公司停車場這麼空。」說話的女人留著一頭亞麻色長髮，掛在脖子上的識別證寫著「俞定延」三個字。

朴志效緩過一口氣，理理因疾奔被吹亂的頭髮，「在路上塞車也一樣吧，買了車要養，蠶室又寸土寸金，多一台車不是多一筆開銷嗎？」

「果然是精明老朴，」俞定延微微一笑，「如果妳在工作上也一樣精明早就升主管了。」

「是，我是不如妳，俞儲備幹部。」朴志效扭頭走向自己的座位，但俞定延就是狗皮膏藥一樣的黏著，「欸，等等月初業績報告，妳準備好了嗎？」

「當然準備好了，」朴志效坐下身，打開電腦收收郵件，「倒是俞儲備幹部妳，上個月被退的單都處理完了嗎？」

「別小看我，」俞定延拿了一個公文夾在手上轉，「有個傢伙經手訂單的時候在我再三確認過的數據上動了手腳，浪費我兩個禮拜時間查呢。」

「然後呢？」朴志效感到胃部一陣翻滾，想起自己因為地鐵誤點，忘記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買早餐了，即使如此，她表面依然談笑如常。

「結果查出來是我那個組的組長，因為想從裡面揩點油水，」俞定延放下公文夾，「他被炒了，組裡一個學長替上去。」

「所以妳一大早纏著我是為了說這件事？」朴志效點開一會兒要開會的資料做最後準備。

「不是，」這對話似乎沒個盡頭，「妳說今天是什麼日子呢？」

朴志效看向辦公室另一頭的電子鐘，4月1日。

「喔，愚人節。」話中敷衍之意呼之欲出。

「妳不期待今天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發生嗎？」俞定延無視了對方滿不在乎的態度。

「我沒時間管那些。」朴志效幾乎已經把煩躁的氣場開到最大。

可惜俞定延天生就是水泥臉皮，哪怕一眼刀能把她送上西天也無所畏懼。

「老朴啊，我是在幫妳欸。」她趴在辦公桌隔板上，聲音拖得老長。

「如果是想幫我免於愚人節之災的話……」朴志效忽然換了副溫柔嗓，「妳先考慮自己的人身安全如何？」

赤裸裸的逐客令。

饒是水泥臉狗皮膏藥如俞定延也不得不吞了這一碗閉門羹，若是問她這碗羹什麼滋味，她會吐著舌頭說：「辣，從舌尖麻到喉底的辣。」

***

會議準時開始，會議室裡一片沉寂，連翻看資料的紙張摩擦聲都有如工廠車間那樣吵鬧。

經理一陣風似地進來，氣場所及之處，職員們都不禁正襟危坐。

「從這邊開始吧，等報告完，我有幾件事要問你們。」她不是一個死板的人，既然是業績評價，那些會議流程什麼的繁文縟節就全都省了。

朴志效看了看經理指出去的方向，照這樣算，自己該是最後一個報告的。

「要死了，是壓軸。」空蕩蕩的胃抽了兩下。

與其說是報告，其實只是所有人在簡報上放個表格，裡頭填上自己這個月的業績，業績沒增長的才需要額外說明，所以職員報告的進度很快，不到15分鐘就輪到朴志效了。

她依著其他人的模式報告完，坐下，到目前為止，什麼事都沒發生。

「最近經濟大環境比較糟糕，如果有一些業績下滑還是可以接受的，不過……」經理拿出一疊資料夾拍在桌上，「連續五件case出包，我在銷售部五年第一次看到，怎麼說呢，朴志效小姐？」

朴志效可沒為自己case出包做準備，她自信送出檔案之前做的精密檢查與個性嚴謹的俞定延不相上下，腦袋像是失控的齒輪那樣運轉著，回想一切有可能出紕漏的環節，卻找不到任何原因。

二十多雙目光同時集中在身上，讓她十分不自在。

「不知道嗎？」經理笑得更加戲謔，同時將剪報切換到下一頁，「我早上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幫妳整理出來，我現在就一點一點告訴你。」

朴志效雙手握得死緊，關節都泛出白色，縮在座位上的模樣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。

「首先，A跟B是怎麼性質的客戶，我記得那場討論會妳也在，應該不會有什麼交接斷層的問題，但報告裡怎麼會出現跟企劃完全無關的東西？還有這個C案，明明已經被退回了，怎麼還可以在一個字都沒改的情況下交到我這裡？D跟E我更不想講了，標頁碼、格式校正這種新人都不會做錯的事，我為什麼可以在這兩份案子裡看到？」經理一張口就是一氣呵成。

朴志效清晰地記得，自己是再三檢查過才把這五份企劃書交出去的，「經理，那不是我交出去的東西，我手上還有原檔，裡面一定沒有那些錯誤。」

「喔？」經理挑起一邊眉毛，「這麼有自信？」

朴志效沒回話，只是盯著經理看。

經理嘴角輕輕一勾，向著朴志效的方向微微傾身，「我可以看妳的原檔，但妳得先說服我看，因為我不知道妳是在證明自己的清白，還是在浪費這裏所有人的時間。」

「我是在證明自己的清白。」朴志效斬釘截鐵地說道。

「任何犯錯的人都這樣說，」經理的眼神和話鋒都很犀利，「在這個時間點上，我很難相信妳，即便妳想證明自己的清白，如果就這樣隨隨便便地答應，對銷售部的夥伴們是不公平的。」

「經理，這個我明白。」朴志效抿起雙唇。

「明白就好，那我要怎麼相信妳？」經理靠回椅背上，帶有壓力的目光威力不曾減弱半分。

朴志效低頭思索了一會兒，再抬頭環視會議室一周。

沒有人的眼神帶上責備，反而有股憐惜之意。

「平時為人很誠實啊，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？」恍惚之間，似乎有這樣的思緒在人群中漸漸昇華。

回過神來，經理雙手扠在胸口，仍在等待她的答案。

「我用工作擔保，如果原檔也有問題，我可以立刻辭職。」朴志效果斷地下決定，沒有一絲猶豫。

「當真？」經理看著她，眸中銳氣猶在，卻多了一種難以辨別的情緒。

「只要給我十分鐘寫辭職書。」朴志效感覺面前是深谷千仞，再往前走一步就會摔得粉身碎骨。

經理看了她一眼，伸手示意，「妳先坐下。」

朴志效依言坐下，經理則轉向坐在身邊的秘書，問道，「還有其他要討論的事嗎？」

經理秘書翻了翻手邊的資料，搖搖頭。

「那就散會吧，朴志效留下。」經理把手上的資料交給秘書帶走，悠哉地看著職員們魚貫走出會議室大門。

偌大會議室，轉眼間就只剩兩個女人。

朴志效在桌底下搓著自己的雙手，拿不定主意。

「沒有要說的了？只有我們兩個在。」經理問道。

「沒有。」朴志效搖搖頭。

「那接下來，妳要怎麼做？」經理問。

朴志效選擇了保持沉默。

「身為一個銷售員兼業務，在事關清白的時刻保持沉默是大忌，」經理起身，走到她身側，保持一個微妙的距離，「我相信銷售部的每個人都能言善道，但好像有例外？」

「只有這次，全聽經理安排。」平時在客戶面前一尾活龍的朴志效，此時卻表現出任人宰割的態度。

「就算我現在叫妳打包走人也是嗎？」經理挑起一邊眉毛。

朴志效眼中明顯閃過一絲猶豫，也順利被對方捕捉到。

「那就是了，但我今天不是來叫妳打包的。」經理往投影幕前走了幾步，鞋跟在空間內製造出細小的回音，「銷售部目前沒有人力可以幫妳犯的錯善後，算妳運氣好，還有一次機會。」

「謝謝經理。」朴志效這才出聲。

「本來該處理的case已經交給妳的組員們了，妳今天就乖乖負責善後吧，」經理說道，「中午之前把沒有問題的原檔親自交給我，我批完之後，妳親自送到客戶那裏去。既然是經手的問題，那妳就得辛苦一點了。」

朴志效的表情像是不小心吞了一只蒼蠅，早上俞定延的玩笑言猶在耳：「都叫妳買輛車了，妳看公司停車場這麼空。」

她清楚地記著，五個客戶裡，有兩個客戶的公司地址遠在市郊，得搭地鐵到終站，再轉兩趟公車。

經理似是聽見她的心聲，一盆冷水又當頭澆下，「我想在今天下班之前應該能完成吧。」

「對不起，經理，我沒有駕照……」朴志效小心翼翼地發言。

「記得，公司沒有多餘的人力可以幫妳善後了。」經理微微一笑，眼神裡帶上的寒光有些瘎人，「還有因為錯誤歸責不明，交通費也暫時沒辦法報公帳呢。」

朴志效知道，自己飯碗雖然保住了，但接下來要面對的，是更加艱難的處境。

***

意料之外，檔案在經理那邊沒有停留太久，還沒到午餐時間就已經印成紙本放在朴志效的位子上了。

「老朴，要一起吃午餐嗎？」俞定延這個不對的人總在不對的時間出現，還總說那種她自己覺得不是風涼話，但聽在別人耳裡就是風涼話的風涼話。

「不了，要去跑經理親自交辦的業務呢。」朴志效回絕地很乾脆，撈起手邊的東西，連下班卡都沒打就一陣風似地離開辦公室。

往常俞定延會默默喊聲「Fighting」，但今天，她卻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，嘴角掛著一絲意義不明的笑。

***

朴志效在C客戶的公司地點附近解決了午餐，順便排好行程和交通路線，接著開始下午的工作。

C的秘書看過文件後，在上頭蓋了主管的章，並告訴朴志效，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。

接著是位於地鐵另一條線上的B公司，到的時候剛好收件的部門在開會，多等了30分鐘才送到位，收件人還堅持把整份資料看完才放她走。

A的位置從B過去要轉兩次地鐵，所以朴志效選擇搭公車，但是到了公車站才發現該線因為車輛調度停駛，只好再走15分鐘的路回去地鐵站。

30分鐘的車程裡，從早上到現在，她終於有了一點放鬆的時間，現在大概是下午三點，換做平常，她應該正坐在公司腦前度過悠閒的下午茶時光。

她想不明白，究竟是哪個環節出的錯，讓她必須付出額外的時間善後，她不是沒想過經手人蓄意在文件上動手腳，只是基於在公司多年的信任，她不敢思考這個可能性，畢竟經手的每個人，無論職位與資歷，都比她高，在經理面前也都更有話語權。

「怨就怨自己是個該死的藍領小職員吧。」她翻翻白眼。

朴志效在A公司所在的站點下車，步行10分鐘抵達A公司所在的大樓。

上樓時，她和一名看上去30多歲的男子共乘電梯。

「是來A社的嗎？」估計是上樓要一段時間，男子開口搭話。

「嗯。」朴志效應了一聲。

「果真是啊，這棟樓也就只有A社一個地方是對外開放的了。」男人說道，無視對方低迷的交談意願。

朴志效應了一聲，沒多說話。

「叮」一聲響過，男子按的樓層到了，離開之前，他留下一句，「雖然只是邂逅，但還是祝妳愚人節快樂。」

朴志效還來不及反應，電梯門便闔上前往下一層了。

「怪人。」她心裡嘀咕著，同時，電梯到達A社所在的樓層，在一陣輕微晃動後停了下來。

一踏出電梯，接待員立刻迎上前來，「是J社的朴小姐嗎？」

「噢……是。」朴志效停下正在找檔案的動作。

「是這樣的，資料交給我就可以了，稍後我們也有一位業務要去D社，可以順道送您一程。」接待員說道。

「請問……」朴志效半信半疑地拿出包裝精美的資料夾，「貴社是怎麼知道我要去D社的？」

「喔，剛剛我們銷售部經理跟貴公司銷售部的經理通過電話，提到下午會有一個業務送東西來，還說是一個只能搭大眾運輸工具的業務，」接待員語中笑意滿盈，「經理說反正行有餘力，就做了這回人情吧，我們經理說，回去的時候跟妳們經理打聲招呼就可以了。」

「啊……感謝妳們的好意，但我能不能打電話回公司確認一下？」經過今早的不順，朴志效這下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。

「當然，您方便就好。」接待員說道。

朴志效迅速打通經理的電話，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後，才小心翼翼地把資料夾遞出去。

「車子在大門口，白色Altis，車號7201-PYJ，路上小心。」接待員接過資料，臉上堆的笑容幾乎要淹沒朴志效的雙眼，讓她不得不草草道了個別，便鑽進電梯裡準備逃走。

之後去D社和E社交件都很順利，然而步出E社大門時，天邊的最後一絲微光剛好隱入地平線下，看看時間，回到公司大概只剩那些加班的可憐人們，直接回家吧，這下班卡不打也說不過去。

只好硬著頭皮搭一個小時的地鐵回到J社，沿途與洶湧的下班人潮擦身而過，待打完卡，呼吸到下班的新鮮空氣時，路上的人煙早已遁回各自的小空間裡。

坐上公車，看看時間，八點出頭，去公寓樓下那間小吃攤祭祭五臟廟也不錯，吃完飯再去隔壁超市買點酒犒賞一下自己今天的辛苦……可今天的辛苦，說起來還算是自己整出來的，根本不能說是犒賞……

朴志效甩甩頭，看著即將到站，便按鈴下車，滿心歡喜地走到小吃攤前，卻發現不只烏漆抹黑一片，還一個人都沒有，只有一塊吊牌孤零零地掛在攤位前方：「老闆出遊，公休一天。」

朴志效搔搔脖子，能怎麼辦？總不能把人家的美好假期打斷吧？

她在攤位前轉了一會兒，才拖著腳步走向旁邊的超市，晚餐的錢省了，剛好多買點酒和下酒菜，所謂青春苦短、及時行樂，更何況今天諸事不順至此，放飛一下自己不過分吧？

可她忘了，她的酒量，比起普通人可一點都不差。

***

超市的購物袋已經空了，只剩下桌上隨意擺放的微波食品包裝袋和東倒西歪的酒瓶，朴志效則依然皺著眉頭，盯著和小吃攤一樣一片漆黑的電視螢幕。

一點醉的感覺都沒有。

「嗄啊～～～」自暴自棄的喊聲在不是很寬敞的公寓裡次次迴盪。

先是地鐵車班調度害她差點遲到，接著辛辛苦苦做出來的企劃案資料被人動手腳，踩著五厘米高跟鞋跑業務，坐一個小時的車回公司只為了打一張下班卡，平時鍾愛的小吃攤公休，最後想藉由酒醉麻痺自己，卻忘了自己那千杯不醉的酒量。

「這都是什麼事啊……」朴志效打開最後一瓶啤酒，沁人心脾的汽聲已經治癒不了她一心求醉的心理，「難道愚人節就活該這麼被整嗎？」

話音剛落，公寓的門鈴便唱起了歌。

「誰啊？」她放下鋁製的酒罐子，打開貓眼，發現一頭亞麻色長髮。

她果斷關上貓眼，縮回沙發裡捧起啤酒罐，繼續享受最後一點不像救贖的救贖。

5分鐘後門鈴又響了一次，她裝著沒聽見。

不一會兒，手機就蹦出一條俞定延傳來的簡訊：「妳不在家啊？」

朴志效早上受的氣還沒消，總覺得這傢伙就是來拜年的黃鼠狼，自己是縮在沙發裡的一只肉雞，於是點開簡訊，回了兩個字「不在」。

「不在？」俞定延秒回。

「在地鐵C15站附近喝酒呢，妳要來幫我付帳嗎？」朴志效玩心偶熾，也是想試試那傢伙會不會真的跑去距離此處有30分鐘車程的C15。

「馬上過去，妳別亂跑啊。」俞定延回了一句，接著，外頭就傳來匆忙離去的腳步聲。

朴志效連忙放下啤酒，打開公寓門、探頭，正好看見穿著休閒服的身影停留在電梯前。

「俞定延！」她叫住她。

俞定延回頭，看著門口冒出來的傢伙，臉上浮出一抹困惑。

「我……我在家啦……」朴志效結結巴巴地開口，原來懷著的玩心被面前人這麼一驚便全作了鳥獸散。

俞定延歪歪頭，弄清楚眼前的情況後，才鬆了口氣、走上前，「呼，還好，不然炸雞跟啤酒就白買了。」

「炸……」朴志效一低頭，才發現對方手上拎的大袋子，裡面正飄著陣陣誘人的肉香。

「對不起啦，今天跟經理說要整妳……」俞定延臉上的表情緩緩染成愧疚。

朴志效呆住了，半晌，才戰戰兢兢地開口，「所以我的企劃案……根本沒有出錯嗎……」

「沒有，經理還說很完美。」俞定延答道。

「所以我今天被罵、白跑五間公司、還加班到七點多，都是妳主導的嗎？」朴志效感覺怒氣從內心深處漸漸侵蝕她的理智。

「是經理想的，她說妳太精明，普通的整人方式可能沒有效果……但……說要整妳的人是我。」俞定延白天那副伶牙利嘴的架式早已消失無蹤。

朴志效揚起手，一個耳光正要砸下去，那眼明手快的傢伙先一步把啤酒塞到她手裡，「消消氣，我們吃炸雞嘛，難得我請妳吃飯，對不對？」

朴志效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啤酒，自顧自走進客廳，東西往桌上一放、人往沙發上一坐，似是在生悶氣，也沒打算請俞定延進來。

把那冒失鬼晾了十多分鐘後，朴志效才朝著門口翻了個大白眼，「不進來嗎？再不進來炸雞都要涼啦。」

俞定延這才扭扭捏捏地蹭進來，放下東西之後第一件事情不是吃，而是主動收拾那些不是她落下的狼藉。

朴志效就這麼盯著她忙進忙出，直到實在看不下去，一伸手便把她拉到身邊，「別裝啞巴了，我還沒問妳是何居心呢？」

「就是看妳工作辛苦嘛……」俞定延哀號了一聲，「人家經理給的主意我能說不嗎？」

「喔唷？我們俞儲備幹部這是要升官了，會開始關心小職員了？」朴志效語中的酸氣可見一斑。

「這跟升官有什麼關係，妳不是才抱怨之前沒人幫妳過生日嗎？」俞定延說著，耳根子有些紅。

「喔？我生日可不是在愚人節啊，老俞？」朴志效開始換稱呼酸人。

「我也想盡快幫妳慶祝，可是才剛開始想，就被公司派去出差兩個月，前幾天才剛回來，琢磨著最近沒有什麼節日，只好挑一個愚人節……」俞定延臉上的緋紅從耳根緩緩擴散到臉頰，「我以為找經理能有好點子的，誰知道一玩就過了頭嘛……」

「我說老俞，我們兩個死對頭從高中懟到大學到現在變成兩隻社畜，就沒慶祝過幾次生日……」朴志效抽出一個雞腿指著她的臉，「給我交代清楚，不然要讓妳雞腿吃不完兜著走。」

「老朴我錯了嘛……」俞定延懶得跟她嚼舌根，直接把一切和盤托出，「那個檔案是經理早上六點多起床改的，她前腳跟妳說交通費不能報公帳，後腳就簽了一張單子出去幫妳申請補助，還有A社那天根本沒有業務要去D社，是經理請A社經理幫忙的……」

「什麼？」朴志效拿來當武器的雞腿頓在空中。

「我再皮能有經理一半皮嗎……」俞定延一雙眸子委屈得像是淋雨的小狗。

金黃酥脆的雞腿懸在空中，還隱隱約約地冒著熱氣。

朴志效被整了，被從早整到晚。

俞定延也被整了，明明是一心想買東西賠罪，不僅差點被調虎離山，更是莫名掃到死黨的颱風尾。

兩人互相交換過眼色，各是靈光一閃、一掃掩蓋著真相的迷霧。

俞定延迅速掏出手機，找到一個企鵝頭像、下面寫著「名井南」三個字的號碼撥出去。

電話響了三聲就接通：「J社銷售部經理名井南你好，現在是下班時間，所以不用叫我經理了。」

那頭傳來的聲音十分愉悅，聽起來，還有種惡作劇成功的快感。

END